特朗普任命的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对美国企业领袖而言犹如一盆冷水

　　对于那些希望唐纳德・特朗普重返白宫后能立即迎来一个不受限制的商业交易时代的美国企业领袖而言，安德鲁・弗格森的出现犹如一盆冷水。

　　在早期与首席执行官们的会面、国会证词以及公开声明中，这位特朗普任命的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呼应了其颇具争议的前任莉娜・汗的 “强硬执法者” 说辞：他会表示，若企业行为或拟议的合并交易会伤害美国民众，“我就会把你告上法庭”。

　　这位 39 岁的主席支持摆登时代的新合并指南。他继续推进针对 Meta 平台公司和亚马逊公司的激进诉讼，并延续了上届政府对微软公司的调查。

　　然而，在任职近六个月后，一个更为微妙的形象逐渐浮现。弗格森领导的联邦贸易委员会在几项数十亿美元的大型交易中达成了和解，并彻底撤销了一项摆登时代的诉讼。他承认合并可能造成损害，但摒弃了传统反垄断执法者的言辞，称商业交易可能成为 “创新之火的燃料”。

　　弗格森与汗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对该机构的职权采取了一种广泛且相对新颖的解读 —— 即监管其认定的反竞争行为。和汗一样，他认为高价并非消费者受损的唯一证据，这一框架使弗格森拥有很大的余地，可以利用该机构的执法力量来支持特朗普更广泛的议程。

　　为此，他展开调查，以核实有关保守派言论在网上受到压制的指控，并将 “在多元化、公平与包容雇佣指标上的串通或非法协调” 列为劳动力市场损害特别工作组的目标之一。7 月 9 日，该机构举办了一场政策研讨会，旨在 “探讨提供性别确认医疗服务的医生所存在的不公平或欺骗性做法”。

　　“安德鲁正是当下这个职位的合适人选，” 著名保守派律师詹姆斯・伯纳姆表示，他最近刚从政府效率部总法律顾问的职位上卸任，同时也是弗格森的密友。“他在古典保守主义思想方面 —— 无论是总体上还是具体到反垄断领域 —— 都有深厚的根基，但并非盲目遵循旧有方式。”

　　对批评者而言，弗格森是在玩弄政治，使其机构职权屈从于特朗普的议程。“我在反垄断问题上相当认同他的不少言论，但对他所做的事情却不敢苟同，”2018 年至今年 3 月被特朗普解雇前担任该机构民主党委员的丽贝卡・凯利・斯劳特说。“他本有一个真正的机会，可以在两党共同努力遏制企业权力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但相反，他却在为数十亿美元的交易开绿灯、参与文化战争，并削弱该机构的实力。”

　　弗格森多次拒绝接受采访。彭博社与二十多位政府官员、外部律师及其他了解这位主席的人进行了交谈，无论是朋友还是职业对手，都形容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律师，也是一位极具野心、精明老练的政治操盘手。

　　他的履历具备司法任命候选人的特征。据知情人士透露，弗格森私下曾表示，他有资格担任联邦法官，甚至有朝一日可能成为最高法院大法官（由于这些谈话属于私人性质，知情人士要求匿名）。

　　联邦贸易委员会发言人乔・西蒙森表示，弗格森专注于他在该机构的工作。“他唯一的希望是，自己能助力实现特朗普总统的议程，其中包括打造公平的市场、降低价格以及为受委屈的美国消费者伸张正义，” 他说。

　　弗格森抓住了诸多机会来与总统保持一致。在 2024 年末的一份支持联邦贸易委员会对某在线鞋类零售商退货政策的裁决的声明中，弗格森列举了一系列关于审查制度的不满，涉及 2020 年选举结果、新冠疫苗安全性等问题。

　　最近，他表示特朗普有权解雇斯劳特和另一位民主党委员阿尔瓦罗・贝多亚（Alvaro Bedoya）。两人已提起诉讼，对被解雇一事提出异议，案件正在联邦法院审理中。如今，这个传统上由五人组成的两党委员会只剩下三名共和党人，其中包括梅丽莎・霍利奥克（Melissa Holyoak）—— 她有望被提名担任犹他州联邦检察官。若真是如此，委员会将只剩下弗格森和马克・米多尔（Mark Meador）两人。

　　历史上，联邦贸易委员会和司法部的反垄断执法者都将自己视为类似裁判员的角色，在合并交易和其他企业行为上秉持非政治化的 “判断球与好球” 原则。这种情况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的司法部开始发生转变，随后在汗领导下的联邦贸易委员会进一步升温，两个机构都利用其权力来推进总统的优先事项。

　　弗格森曾批评汗越权。与此同时，他延续了她对科技行业以及劳动力市场滥用行为的关注 —— 他认同这些行为会伤害劳动者。他还与前几届共和党政府保持距离。据报道，他在今年春天与企业高管的一次闭门会议上表示，一个强有力的联邦贸易委员会将持续存在：“我想把话说清楚：这不是布什政府时代了。”

　　弗格森在弗吉尼亚州乡村长大，在弗吉尼亚大学攻读历史专业，随后获得法学学位。2016 年，他担任最高法院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Clarence Thomas）的书记员，他曾表示，这段经历巩固了他与这位美国最坚定的保守派之一的关系。这也让坚定支持反堕胎、并于 2022 年皈依天主教的弗格森相信，推翻 “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的最佳方式是让更多志同道合的法官进入联邦法院。

　　这段经历也让他迅速进入国会任职，先是在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工作，随后成为前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的高级助手。他牵头开展的工作促使参议院关注特朗普提名法官的确认程序，2021 年，麦康奈尔称赞他在司法领域留下了 “显著且巨大的印记”。麦康奈尔表示，弗格森在布雷特・卡瓦诺（Brett Kavanaugh）和艾米・科尼・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等大法官的确认过程中，以及在数十名下级法院法官的任命过程中，都 “不可或缺”。

　　特朗普卸任后，弗格森自愿参与了弗吉尼亚州共和党人格伦・扬金（Glenn Youngkin）的州长竞选活动。扬金获胜后，任命弗格森担任副检察长，这一职位为他提供了与摆登政府在反垄断这一共同关注点上合作的机会。

　　在委员会处于少数派时，他在监管大型科技公司和医疗保健行业方面，与汗领导的进步派多数派找到了共同立场。

　　与此同时，他还撰写了超过 400 页的异议意见，常常反对汗对机构广泛权力的看法。其中包括他对一项禁止就业合同中非竞争条款的热门法规的批评 —— 他认同这些条款对劳动力市场存在不利影响，但认为汗超出了联邦贸易委员会的职权范围。

　　该规定遭到了包括美国商会在内的商业团体的质疑，并于去年年底被一名联邦法官推翻。联邦贸易委员会需在 9 月 8 日前决定是否继续为该规定辩护。

　　在经历了年初的平淡之后，交易活动开始升温。企业领袖似乎不太在意不断变化的贸易政策，而弗格森 “法庭上见” 的言辞也因他愿意达成交易而有所缓和。他批评上届政府拒绝协商和解，表示如果他的机构能解决与拟议合并交易相关的问题，就会 “彻底让路”。

　　2025 年初表现不佳后，全球交易价值趋势走高

　　注：数据涵盖上半年

　　他的担忧也可能通过更具创新性的妥协来解决。5 月，弗格森对广告公司展开调查，指控它们在具有政治动机的广告抵制活动中相互勾结 —— 这尤其引起了保守派媒体和X.com所有者埃隆・马斯克（Elon Musk）的不满。

　　不久之后，联邦贸易委员会批准了宏盟集团（Omnicom Group）以 135 亿美元收购竞争对手 IPG（Interpublic）的交易，这一合并将缔造全球最大的广告公司。为获得监管机构的批准，两家公司承诺未来不会参与任何此类抵制活动，但未做出经济让步。

　　这笔交易可能成为弗格森领导下的联邦贸易委员会的一个范例。通过将注意力集中在所谓的广告抵制上，而不干预基础业务，这些条款既迎合了 “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阵营的忠实支持者，也满足了企业利益。

　　然而，宏盟集团的和解协议也引发了一些政府官员（包括共和党人）的批评。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们私下称该和解是一种 “勒索”，且违反了第一修正案（为能坦率发言，知情人士要求匿名）。

　　联邦贸易委员会发言人西蒙森强烈驳斥了这两种说法，称该机构 “为美国民众服务”，并援引了弗格森当时的声明 —— 该声明提及了共和党国会对广告行业协调行为的调查。

　　在特朗普政府中站稳脚跟可能是一件岌岌可危的事情。据知情人士透露，弗格森曾多次将白宫的关注比作《指环王》三部曲中强大的全视反派 “索伦之眼”（由于这些谈话属于私人性质，知情人士要求匿名）。

　　西蒙森否认弗格森曾说过这样的话。“主席与白宫保持着富有成效的积极关系，并很荣幸能为特朗普总统工作，” 西蒙森说。白宫发言人库什・德赛（Kush Desai）表示，弗格森 “继续成为特朗普总统议程的捍卫者，该议程包括保护美国消费者、反对审查制度以维护言论自由，以及释放经济增长潜力”。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机构内部沟通中，弗格森往往会避免使用他在公开场合采用的政治和文化比喻（由于未获授权谈论机构事务，这些人要求匿名）。工作人员表示，他工作勤奋，积极参与案件处理，批评者和支持者都认为，他总体上很在意把事情做好。

　　但一些工作人员确实担心弗格森有意利用该机构来推行他们眼中的社会政策。近 150 名员工联合发表匿名声明，反对日益增多的针对性别确认医疗服务的工作，称 “这不是联邦贸易委员会的职责范围”。

　　

　　在 7 月 9 日一场名为 “未成年人‘性别确认医疗服务’的危险” 的研讨会上，弗格森表示，调查医生在性别医疗服务方面的误导性说法，与联邦贸易委员会过去处理的许多其他案件并无不同。“我们一次又一次地依据《联邦贸易委员会法》，对那些就其健康产品和服务提出无科学证据支持的声明的企业和个人采取执法行动，” 他说。

　　司法部参谋长查德・米泽尔（Chad Mizelle）出席了该活动；当天晚些时候，司法部宣布向 20 多家提供儿童性别相关医疗服务的医生和诊所发出传票。

　　经过年初的平淡期后，交易活动正在回升。彭博社收集的数据显示，并购顾问们有望迎来自 2022 年以来最好的一年，他们对 2025 年剩余时间及明年更具雄心的合并活动充满信心。

　　该机构正在人员缩减的情况下应对交易增长。为配合特朗普政府削减政府 workforce 的努力，弗格森在 5 月告诉国会，他希望将该机构的员工人数缩减至约 1100 人，较年初减少 15%。西蒙森表示，此次裁员将使联邦贸易委员会的人员规模回到 2021 年的水平。

　　弗格森在联邦贸易委员会的剩余计划可能会继续将传统的机构执法行动与文化战争相关的举措结合起来。他担任该机构主席的时间尚不确定，支持者和批评者都预计，在特朗普任期结束前，他可能会被提名担任法官职务。

　　“我能想象他成为一名联邦法官吗？是的，” 曾在国会与弗格森共事、视其为密友的共和党说客加勒特・文特里（Garrett Ventry）说。“他也有可能在司法部担任要职。他极其聪明，人脉广泛。他支持总统的议程。这并非做做样子。”

　　被解雇的民主党联邦贸易委员会委员之一、弗格森的主要反对者阿尔瓦罗・贝多亚在某种程度上表示认同。“他拥有非凡的才智，本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执法者，” 贝多亚说。但他认为，对政府的忠诚削弱了这一点：“你不可能同时成为反垄断卫士和文化战士。”